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乒乓球明星:徐寅生眼中的郗恩庭
無論是少年立志,還是壯年輝煌,亦或是晚年堅持,郗恩庭的人生始終與乒乓球緊密相連。他是中國直拍反膠打法的先行者,對世界乒壇的技術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,更為中國乒乓球隊70年代的重新崛起發揮了重要斯人已逝,但精神長存!這位昔日“孤膽英雄”、功勛戰士的光輝事跡,在當年國乒總教練、現為國際兵聯終身名譽主席徐寅生的《我與乒乓球》一書中,有著詳實的記錄—

激勵大都試反膠
第31屆世界錦標賽,我男隊選手和品造合快則)店的興起,我們面臨新的挑戰。,世界乒壓球運動陰著一個輸高食發展,我們的直拍快改怎樣適應這種新形勢呢?顯然,出路只有兩條:在原來的能黑、狠、致的縣礎上提高一步,打得更快、更準、更狠、變化更多;要么掌握一年的東西,在旋轉上下些功夫,以充實原有的打法。經過我國乒乓球界的爭論,我更理定了這種看法:中國的快攻要向“快、準、狠、變、轉”的方向發展。直拍快攻手能不能搞旋轉,關鍵是使用什么球拍。用正膠球拍不可能拉出旋轉強的弧圈球,只有用粘度較大的反膠,才能使球產生強烈的旋轉。從50年代起,國的快攻就一直使用正膠,形成了傳統。能不能讓一些直拍快攻運動員,用反貼打球作一下試驗,闖出一條新的路子呢?
第3l屆世界錦標賽之前,人們評價都恩庭有三件寶:發球、推擋、弧圈好。前面的兩件寶是名副其實的,他正手發球確實不錯,轉與不轉,發球動作酷似,常使對手青;反手推擋連推帶彈,威力很大。就是“弧圈好”,有點言過其實。因為他使用正膠,明擺著拉不出什么旋轉強烈的弧圓球,他拉的球不過是“小弧圍”罷了。如能把正膠換為反膠,既保持他原來的發球、推擋的特長,又掌握一手旋轉強烈、具有殺傷力的真弧圈球,豈不是如虎添翼?有了這個想法后,我開始找機會對大都下毛毛雨,可他的態度總是否定的。
我料到他不會輕易答應。因為乒乓球運動員最講究手感,打了十來年球,一直使用的是正貼,這種球拍彈性好,速度快,力量大,打起快攻來確實過癮。要改反貼手感完全不一樣。還有一條,他畢竟已經是世界男子單打第三名啊。改打反膠,風險太大,說不定弄得雞飛蛋打。
1971年底到1972年初,中國隊訪歐。這時歐洲選手的打法更加成熟,都恩庭正手進攻少、缺乏殺傷力,先后輸給南斯拉夫的斯蒂潘契奇和舒爾貝克,他有點嘉了。在從南斯拉夫到羅馬尼亞的火車上,我有意同隊員們討論技術問題。談著談著,我又把話題轉到反貼上去。
我裝作不感興趣地對都恩庭說:“算啦,反貼再好,你這輩子也不會改了。”其實,大部也一直在思考改板的問題,歐洲選手的進步,自身技術上的不足,加上眼前比賽的失利,使得他不那么頑固了。
大都聽后說:“我回去試試。”“光試不行,要下決心改到底”,我乘虛而入。“改就“空口無憑,你得寫血書保證。”他有點遲疑。我一擺手:“算了,算了,即使寫了血書,你要改回來,我也沒有辦法,你這個人做事總是猶豫不決!”這一番“激將法”果然起了作用。大都喘著粗氣說:“改,改到底!寫就寫,決不反悔!”
事情就這樣敲定了。但是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很難。
回到北京,大都毅然改了反貼。這時距離第32屆世乒賽只有一年多的時間了。當時的困難可以想見,那種滋味也確實夠他受一—且不講拉弧圈球的動作比攻球大體力消耗大,每天練下來腰酸臂疼;也不說這一年多時間他要關門苦練,不能外出比賽,只能眼巴巴地瞧著別人出國,單是最初階段,人們議論紛紛,就夠他受的。有的說他“四不像!”有的勸他改回來,說他好歹還是世界第三,何必去冒風險?
大都難免有些六神無主,但是更多的人鼓勵他堅持下去。大部確實是好樣的,在困難面前,他挺住了,沒打退堂鼓。現實是無情的,它不會給搖擺不定的怯懦者以任何恩賜。但它又是公正的、有情的,它不會抹殺人們在探索過程中付出的艱辛努力。
1972年夏,大都在全國五項球類運動會中力克群雄,奪得了乒乓球單打亞軍。他在比賽中除了保持近臺快攻的特長,時而離臺連續用弧圈球與對方周旋,在相持和被動的情況下屢屢轉為主動,打出了不少高難度的球來,不少行家看了噴噴稱奇。改打反膠不足半年,使他看到了新打法的潛力和希望。如果說在這之前,他是硬著頭皮靠毅力改打法,在這之后則是樂此不疲了。
第32屆世界錦標賽前的集訓快要結束了,都恩庭被大家推選為中國隊參加團體賽的成員。教練員郭仲恭似乎從大祁的沉默中發現了力量,他不止一次地對臨出發的大部說:“這次男子單打世界冠軍是你的,不信,回來見!”直板反膠快攻打法的選手作為中國隊團體賽的成員參加世界大賽,這還是頭一次。這種打法究竟行不行?連我也在暗暗為他捏著一把汗……
“蛇鳥”戰術奏效1973年春,第32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在南斯拉夫的薩拉熱窩舉行。中國乒乓球代表團由原國家體委副主任李夢華同志率領,副團長是中國乒協主席陳先和體總秘書長宋中。男隊員有李富榮、張燮林、李景光、梁戈亮、刁文元、許紹發、都恩庭、王文榮、王文華、于貽澤、何祖斌、余長春、蘇國熙,共13人。女隊員有鄭敏之、鄭懷穎、胡玉蘭、張立、李莉、仇寶琴、林美群、楊俊,共8人。歷屆世界大賽的團體賽人選,總要經過反復斟酌、比較,甚至爭論才能確定下來,這次同樣如此。最后確定下來的男子團體五員戰將是李景光、許紹發、梁戈亮、都恩庭、刁文元。李富榮、張燮林不服老,團體賽不參加,在單項比賽中還要為國家出一分力。這樣一個新陣容,究竟能否經受住考驗呢?我作為男隊教練,心里很不踏實。之所以說男團奪冠難于上屆,還因為這屆團體比賽的辦法與上屆不同。
本屆世界錦標賽團體賽,首次使用分級分組循環的競賽辦法。這種競賽方法改變了過去的淘汰賽辦法,尤其是第二階段的比賽,四個強隊在一起循環比賽,很可能出現互有勝負,犬牙交錯的場面。如果勝負積分相等,最后要靠計算盤數的勝負率來決定誰是冠軍。
中國男隊開賽以后的第一個硬仗是對瑞典隊,以4比5敗于瑞典隊,這是12年來,中國男隊在世界錦標賽中首次負于歐洲隊。男子團體賽最后的結果是:瑞典隊和中國隊積分相等,因為瑞典隊曾勝中國隊,所以得冠軍,中國隊屈居亞軍;日本和蘇聯分獲第三、四名。世界男子單打冠軍如同一頂迷人的桂冠,各國優秀選手無不為之傾倒。要想摘取這頂桂冠,必須一場不敗,連過七關。越是接近它,困難就越大,格斗就越發驚心動魄。遺憾的是中國隊員在比賽中紛紛落馬,到了男子單打前8名時,只剩下了身高1米81的大個兒部恩庭。為了防止精神過度緊張,他別出心裁地采用了一種“駝鳥戰術”。
在上一屆世界錦標賽男子單頂比賽中,中國隊最好成績是雙打獲第二,部恩庭名列單打第三名。部恩庭不該是第三,在進入前四名時,他的奪標呼聲可謂最高。在這之前,他淘汰了最有威脅的人物一匈牙利的克蘭帕爾,接著他與瑞典的本格森爭奪決賽權。本格森在歐洲的幾次比賽中,是都恩庭的手下敗將。都恩庭的發球和反手推擋占有明品的優勢,沒有想到這些優勢,反倒造成了根恩庭思想上的麻痹輕敵。比賽一開始,大都滿以為對方依然會吃自己的發球,打起快政來自己仍能占上風。
不料。技術上正處于上升時期的本格森,雄心勃勃,他汲取了以前的教訓,用弧圈球和快攻交替開火,接發球也處理得非常得體,該拉的拉,該搓的搓。郝恩庭開局打不出威風,銳氣大減。他先松后緊,先驕后慌,競然直落三局敗北。回國后總結會上,他追悔莫及道:“領隊和徐指早親前都叫我多想想困難,可是我腦子里想的總是下一場決賽怎么打。過去我對本格委勝得比較容易,所以怎么也想不出會有什么困難……”真是可笑又可氣!但仔細題座,我覺得作為他的教練,我也沒有盡到責任。運動員賽前的思想既簡單也復雜,不同的對手,不同的情況,運動員的思想都會隨之變化。我的工作做得不細,沒能及時掌握大都的真實思想情況,只是一般的提醒,對可能出現的困難也估計不足,未能器助大部做好充分的準備,最后導致了這場球的失敗。
這屆世界比賽大都吸取了教訓,前兩輪,他戰勝了尼日利亞的奧比薩尼亞和印尼的維乘后,就采取走一步看一步的辦法。他只是要別人告訴他下一個對手是誰,教練提醒他怎么打就行了。至于單打全局的形勢怎樣,他一點不了解,也不想知道。第3輪他贏了匈牙利的貝列茲奈伊,第4輪淘汰了蘇聯的戈莫茲科夫之后,他居然不清楚自己進入了前8名。這種顧前不顧后的招術,對別人未必可取,???對大部卻是明智的。如同爬山,總往下看,難免心驚;一往直前“莫回首”,可以免去膽怯的干擾。都恩庭悶著頭往前闖,又以3比1和3比2闖過了捷克斯洛伐克的奧洛夫斯基和南斯拉夫的斯蒂潘契奇兩關,取得了和瑞典約翰森爭奪冠軍的決賽權。
大以21:19先勝第1局,但接著以兩個13:21丟了第2、3局。約翰森正手攻球兇猛力大,號稱“錘子”,但他的反手較弱,雖然打得穩,但威脅不大。大部第1局狠壓對方反手,正手伺機搶攻,贏得了主動。但第2、3局大都緊壓對方反手的戰術用得不堅決了,總想變對方正手空位,結果被“錘子”砸得人仰馬翻。大改變戰術,是因為約翰森見自己的反手被壓住后,就想方設法尋找出路,于是強行側身搶攻,這時他右方出現了漏洞,大都就趁機襲擊他的空位。不料,約劍親將計就計,他伴裝側身搶攻,誘大都變線,把球打到右方用正手活政得分。約翰東側身是假,實質上是故意露出破維,誘對方士當,然品正手一板猛攻。大都一時不能識破對方的意圖。
目交換場地,我抓住他陷膊,反復叮囑:“壓反手,不要輕易蠻線,不要上站…
此刻他腦子不知在想什么,有點心不在焉。領隊張鈞漢跑過來對他大聲吼道:“再變線就輸定了!”這一喊,似乎把他驚醒了。
第4局,他硬著頭皮狠通對方反手。看上去回合很多,大都要得一分不容易,實際上約翰森處于被動地位。于是,約翰森只得勉強搶攻,打得有些急躁,終以1921失利。
第5局交換方位時,大都以10:6領先。約翰森孤注一擲,發完球就側身猛扣,連中四元,把比分一下子追成10平!從此,雙方誰發球,誰就占上風。比分從14:11變成15平、19:16大都領先。約翰森???球搶攻,重磅“錘子”狠砸下去,連得兩分,19:18!
體育館內又騷動起來。歷史常常會出現戲劇性的巧合,兩年前,大部在與瑞典的本格森爭奪決賽權時,曾多次因對方碰網、擦邊,失去了關鍵的幾分球。此刻,大都得到了補償:他打了一個擦邊球,20:18,大都慶幸自己運氣不錯,約翰森懊喪不已,險些扔了球拍。不料,打了幾個回合后,大都又打了一個擦邊球,21:18,部恩庭終于登上了世界冠各國記者們立即圍了上來,采訪、拍照、祝賀。有人還給大都送了一個綽號:“扛木頭的大個兒!”
大部的勝利使中國隊在本屆大賽奪得世界冠軍的數字上升到三項,給大家使我感到高興的是他試用反貼打快攻才一年多一點時間,總算見到了成果。當然,大部拿世界冠軍不光是改反貼的緣故。但是他的成功,可以為我們傳統的直拍快攻打法改革、創新提供一些有益的啟示。
回首乒乓生涯,恩庭在2018年的夏天接受《乒乓世界》采訪時,感慨自己此生最光榮的并不是獲得第32屆世乒賽男單冠軍,而是作為一名乒乓國手,親歷了中美外交萌芽的那一時刻以及此后驕傲一生的榮耀。“乒乓球能為國際交流、民間友好做出貢獻,甚至能推動各國之間的邦交正常化,這是我想不到的。作為一名乒乓國手,我很自豪。”圖為2018年4月,都恩庭參加由中國宋慶齡基金會、愛知縣日中友好協會、名古屋電氣學園共同主辦的“紀念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友好交流會”。